□ 張朝林
文友們相聚，非要我談自己的散文創(chuàng)作經驗，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嘛，就是個讀、思、看、寫嘛，有啥經驗？推辭不掉，就隨便說上幾句，權當是對文學創(chuàng)作一次回頭望吧。
喜歡文學，得從20世紀80年算起，愛了40多年，總覺得是小打小鬧，不成體統(tǒng)，也從來沒想或許從來不敢出一部散文集。發(fā)表了一些“豆腐塊”文章，隔上一段時間，總有悔其少作的感覺。悔其少作的感覺成了繼續(xù)創(chuàng)作、再上一層樓的動力，正是有了這股前行的力量，才堅持至今不肯丟筆，用愛人的話戲謔：“還想創(chuàng)出驚世的蓋棺之作嗎？”我笑曰，誰叫擁有這個愛好哩？
要說文學創(chuàng)作稍微有一點成績，要從2020年退休后算起，這是因為我遇到了文學的好團體、好編輯、好文友。文學創(chuàng)作，抱團取暖；熱心編輯，精心輔導；各位文友，相互激勵，才有點業(yè)績。著名作家賈平凹在陜西省作協(xié)成立70周年座談會上的致辭說道：“陜西之所以能一茬一茬的出作家，出好作家，從50年代以來，就有了相互鼓動、相互刺激、相互激勵、相互幫襯的傳統(tǒng)。”說的就是這個理兒。
回顧一下退休后的文學創(chuàng)作，每一年都有上百篇文字，在各大公開發(fā)行的報刊發(fā)表。特別是兩年來，《人民日報》“大地副刊”發(fā)表8篇，在中省市報刊刊登作品200余篇，其中《人民日報》上發(fā)表的《幸福花》《紅紅的春聯(lián)·紅紅的日子》《夢縈鎮(zhèn)坪》《收秋》《油菜花開》《山城看云》等，被多家報刊選載，又被多家選入中考、高考語文試卷，其中《紅紅的春聯(lián)·紅紅的日子》被選入《人民日報》“教你寫文章”2022年卷中。發(fā)表在《西安日報》《西安晚報》上的文章，也多次被其他報刊選發(fā)。
我的創(chuàng)作可以分為兩個階段：初級階段和提升階段。初級階段用“讀書、積累、思考、觀察、試筆”來概括。
讀書，是創(chuàng)作的必要準備，深入徹底地去讀好書、多讀書、好讀書，是個厚積薄發(fā)的過程，這個過程，必須付出一定的時間和精力，一本一本的書，好像是一滴一滴的水，讀得多了，胸懷中就有不歇的源泉、知識的洋流，臨到使用時，可隨手拈來。80年代我在山里教書的時候，除了工作，就是讀書。雖然學校比較閉塞，可學校有一柜子書，業(yè)余時間，我都讀了個遍。那時候知識分子有報刊征訂費，用完“征訂費”我還自掏腰包，多訂報刊，那時最流行的是《人民文學》《當代》《詩刊》《散文》等，我都一一征訂，而且一征訂就是十幾年。辦公室里，除了作業(yè)本和備課本，剩下的是一摞一摞的刊物�？墒钦f這些刊物，我都一字不落地讀過，有的篇目還要反復讀，慢慢品，細細嚼，有時候還會大聲朗誦，誦著誦著，常常淚流滿面的。除了讀好報刊，古今中外的名著，也要讀，必要時還要背誦，初中、高中的古文，基本上我都會背誦。這個積水成淵的過程，對于創(chuàng)作者來說，絕不可省略，讀的書越多、越雜就越好。
“讀書是學習，使用也是學習，而且是更重要的學習。”讀書的過程，是積累的過程，使用是更重要的積累過程。要用好書，必須積累。我讀書有個習慣：開卷必筆記。我讀書，就喜歡記記、寫寫、畫畫，甚至要背誦下來。這就是“好記性不如爛筆頭”的好處，幾十年下來，各種各樣、花花綠綠的筆記本，擁有好幾箱子。我的刊物，向來不借給別人，不是吝嗇，而是刊物內部“慘不忍睹”，涂畫得厲害，咋敢拿出去示人？有時讀到、注到高興處，還愛在鉛字的旁邊，模仿著寫一段文字、一首小詩。如此過程，反復出現(xiàn)，這個過程痛并快樂，必須經歷。當然，寫作手法、藝術表現(xiàn)、修辭藝術、文章結構等這些基本的知識，也需要充分積累，用的時候就可以得心應手了。
讀書、積累，離不開思考，只有深入思考，才能內化成自己的知識。讀書和積累的時候，喜歡“反叛”和“質疑”，亮明自己的觀點。名家名篇，我也質疑。也要多問幾個“為什么”為什么要這樣寫？有什么妙處？換一種寫法可以嗎？比一比哪種寫法好？這樣的反叛才能提升自己思考的深度和廣度。
生活在大千世界，目之所及，都是一個多彩的世界，要求我們具有一定的觀察力、洞察力、分辨力。心境決定生活，決定觀察的效果。愉快的心情、美好的眼光，才能發(fā)現(xiàn)美好的生活和事物。記得那時在山里工作，山峰、叢林、夕陽，留下深刻印象，為了觀察山巒下的夕陽，多次爬上高山，觀察不同時段的夕陽、山峰、暮歸的牛羊、唱山歌的老人；為觀察巴山的雨霧，起早蹲守，看看云霧怎樣起伏、飄散、纏峰；一次觀察漲水的小溪，險些跌入溪流中。把觀察的情景，用精準的文字記錄下來，多了串成“珍珠”，閃耀著文字的“火花”。
觀察力與想象力是“孿生妹”觀察的時候思考、思考的時候想象，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。無論是小說創(chuàng)作還是散文創(chuàng)作，都離不開合理的、大膽的想象，散文大家李漢榮先生，是我崇拜的老師之一，他的想象，馳騁宇宙、又超越宇宙，在他的筆端流淌出美麗的文章，深受讀者的喜愛。
有了前期準備，就有了“創(chuàng)作”的欲望，這欲望一旦誕生，就汪洋恣肆一發(fā)而不可收，猶如產蛋之母雞熱鍋之螞蟻，又如新娘翹首新郎歸，每天都要寫幾首詩、幾篇日記、幾段文字。寫著寫著，把自己覺得最好的文章拿出來，悄悄地給自己信得過的老師看，請他們提出意見，再多次修改，工工整整謄寫在田字格稿紙上，投遞出去。第二天開始在投遞的報紙上找尋自己的名字，這過程煎熬而充滿希望。第一篇變成鉛字的文章，宛若一針“興奮劑”，接下來就會不停地寫、投、盼，往往是希望多失望更多。因此我發(fā)表了許多“豆腐塊”，別小看這“豆腐塊”，那可是一塊一塊的“核燃料”燃燒著自己的創(chuàng)作激情。
開始創(chuàng)作作品，大多數是鄉(xiāng)情、鄉(xiāng)戀、鄉(xiāng)愁的文字，如何走出鄉(xiāng)情、鄉(xiāng)戀、鄉(xiāng)愁的困境？這是鄉(xiāng)土作家必須深思的課題，這就是由“小我”走向“大我”的過程，這是創(chuàng)作的提升過程。要求作家們走進生活、深入生活，走進欣欣向榮的新時代，悉心洞察、研究新生活，用自己手中的筆，謳歌新時代。“寫身處的時代，寫現(xiàn)實生活，這是非常難的，需要大的境界，大的勇氣和高超的寫作技能。”這對新時代作家提出來的具體要求，只有走進田間地頭，同人民群眾打成一片，聽人民群眾心聲，體人民群眾冷暖，急人民群眾所急，才能寫出鮮活的作品，人民群眾才喜歡讀。
深入鄉(xiāng)間，同鄉(xiāng)親們一起剝甘蔗葉、砍甘蔗、品甘蔗、運甘蔗，體會鄉(xiāng)親們喜悅的心情，體會鄉(xiāng)親們對好時代的贊美，拙作《收秋》，發(fā)表在《人民日報》副刊。這篇文章在我的微信圈里，得到了鄉(xiāng)親們的認可，每次回到家鄉(xiāng)，鄉(xiāng)親們不住地稱贊，讓我的臉一陣陣地紅，也給了我無窮的動力。
一邊深入生活，一邊尋找靈感，才可創(chuàng)作出好作品。我的寫作信條是：沒有靈感不動筆，靈感不迸發(fā)不動筆，沒靈感寫出來的作品，總是干癟的。我尋找靈感是有方法的：
靈感是個好東西。一旦降臨，心就沸騰，腦就興奮，身就抖動，手就舞蹈，旁人看之，瘋子一枚。靈感到，快動筆，思路清，文思敏，一篇文字，就像鑿開的山泉，嘩啦啦直噴。噴畢，看文字清潭，潭水碧綠，盈盈蕩蕩，照見飛云，可臥明月，可浴紅日，可吻星辰，沾沾自喜也。
靈感是個怪東西。她不是出租車，召之即來揮之即去；她不是自來水，擰開就流，關去就止。她是“踏遍青山無覓處，尋來卻不費工夫”的怪物。她是“眾里尋他千百度，驀然回首，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”美人。有時候，準備寫作的萬事俱備，就欠那么一股靈感的東風，急人，急得團團轉，急得茶不思飯不想睡不穩(wěn)，急得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，無名火就上來了，見貓臥姿不好，踢，貓喵一聲跳跑；見狗給搖尾巴，嚷，狗知趣地走開。妻見罷，笑著走開。
走，找靈感去。
走進田間，奪了老農鋤頭，薅草。來到地頭，也扶著犁頭耕地。爬爬山，涉涉水，滾滾草地。攀攀柳樹。曬曬陽光。聽聽鳥鳴。靈感啊，您咋還不降落？拍胸，捶頭，擰耳，把寫作之事，一股腦丟給白云，想帶哪兒就帶到哪兒。
怪不怪，漫無目標在湖邊躑躅，或在宴會中，或文友的聊天中，或在睡夢中，靈感這個家伙突然光顧或靈光閃現(xiàn)，喜得我大喊一聲：“嗬嗬！”若在湖邊，連忙返回，一路小跑，邊跑邊樂，見熟人，也不敢停下來打招呼，只點個頭匆匆而去。開門，開電腦，弄出文檔，嗒嗒敲字，靈感駕著文字，文字托著靈感，在潔白的文檔紙上，流淌出文字的波浪。
有時候在睡夢中靈感來了，明明知道是在夢中，強迫自己記住思路，強迫自己趕快醒來，悄悄起身，慢慢爬到電腦前，把臺燈的光亮擰小，輕輕敲打，有時候不免把妻子驚醒，給一個冷眼：“真是迷瘋了！”我回一個微笑。
有時靈感來得很快，記得我寫《安康年味濃起來》這段文字前，逛了很多社區(qū)、廣場、超市、花市，與很多義寫春聯(lián)的書法家、商人、菜農交流了，談著談著，靈感的神鳥就棲息在我肩膀上，別了朋友，回家寫作。
寫著寫著，思路開闊，文字流淌，氣勢恢宏，正偷著樂，突然來了兩個電話，一個是推銷產品的，一個是詐騙電話。完了，靈感的神鳥仿佛聽見槍響，飛走了，大腦空白，手指僵硬，思維枯竭，把鍵盤一推，癱在座椅上，真想給打電話的這兩個家伙爆個粗口，或當面踢他們一腳。哎！這篇文字才起個“黃瓜蒂蒂”就蔫了，怪可惜的，只好掩門出去，聽聽泉水唱，看看夕陽燒，找尋接通靈感的機遇。
一天，我陪文友逛安康城，走到安悅街，就被街道兩旁的槐樹吸引住了，美麗的槐樹，千姿百態(tài)，綠蔭成云，鳥鳴其間，槐花搖曳。樹下是幸福的安康人，做生意，咥美食，逛大街。這些畫面激發(fā)了我的創(chuàng)作靈感。我躍躍欲試準備創(chuàng)作。然而靈感并不“飽滿”，于是文友再一次陪我逛安康，看槐樹。我左瞧瞧，右看看，上摸摸，下抱抱，扯下一束槐花嗅嗅，靈感“飽滿”了，趕快回家，在鍵盤上敲擊文字，安康槐的姿態(tài)、畫面、樹下安詳的安康人等，都從我的筆下流淌出來，拙作《安康槐》在《西安日報》副刊一發(fā)表出來，引起讀者好評。
為了寫好《月下收麥》這篇散文，我多次徘徊在月亮底下家鄉(xiāng)的麥田，看見如水的月光浸著麥穗，聽著夜鶯在夜空中鳴叫，靈感迸發(fā)出來，迅速敲出文字，很快在《西安日報》發(fā)表，引發(fā)不錯的反響。
創(chuàng)作好作品，語言必須“過關”，詩歌的生命是語言、小說的生命是語言、散文的生命還是語言。語言要做到準確、凝練、簡約。描寫要做到精細、跳躍、有畫面感，做到長短句并用，盡量不用或者少用成語。適當用一些人民群眾的“口頭語”更能增添文章色彩。
遇見優(yōu)秀的有操守有良知的各路編輯，他們修改和編發(fā)的拙作，就是我二次學習的“范文”，要把“范文”和“原文”進行對比，體會編輯為什么這樣修改，這是提高自己寫作水平的不二法門。
